睡前,冯周洲敷着面膜从沙发底拿出一本英文书来消磨,视线潦草扫过纸张,觉得自己由内到外蹭蹭提升了几个层次。

       接到joan的邀约,他挪到电脑前和对方skype。

       “冯哥,还不睡呀?”视频里的女孩子穿着荧光绿的运动内衣,脸颊通红。

       “没,还早。你锻炼呀。”

       “那可是。我今天在健身房里泡了三个小时。待会儿还要给我家martin做饭呢。”

       “得了吧。秀恩爱的,你不是明星可没人乐意看。”

       女孩放下头发,凑近镜头,这使得她轻微的龅牙看上去更明显了。“我就是结婚啦,怎样?羡慕死你。我家martin爱死我了。”

       “我也喜欢你啊,你为什么不选我?”冯周洲开玩笑。

       Joan翻了个白眼,抓起一盒酸奶,“得了吧,你的喜欢比Costco的yogurt便宜多了。脑子坏了才找你这种渣男。”

       冯周洲拿下面膜,在脸颊上啪啪拍了两下。

       “你冯哥还是抢手的。”

       “哟,我哪敢说你不抢手。怎么总觉得你今天特别兴奋,瞧这容光焕发的,谈了新女友啦?”

       脑中闪过一个面目模糊的影子,冯周洲随即拍胸保证。“你冯哥孑然一身。”

       “你就吹吧。”

       “当真,我骗你干什么。”

       “真的没有?比如旧情复燃,又勾上老相好什么的。”

       “没有。”

       对方似乎有些失望,不过也没再继续这个话题,拿了几个水果边聊边做沙拉。大概12点的时候,joan那边传来一阵隆隆声,她做出一个往窗外探身的动作后朝镜头摆了摆手。

       “我家martin回来了,下次再聊。”

       冯周洲反应稍微慢了半拍,没来得及说再见就被对方切断了通讯。

       此时他的心向往着亚特兰大的正午,身体又抵不过曼谷的午夜,洗漱之后躺在床上玩手机,不知道是一点还是两点的时候睡着了。

       他做了一个梦,这梦让他醒来后多了十五秒的发呆时间。口中有什么将欲说出又完全不记得,想起亚特兰大与曼谷的时差,想起距离,觉得有什么东西离自己更远了。

       寂寞是一种思绪或是一种态度?

       冯周洲一直将它当作一个无聊且麻烦的形容词。

       人类并不需要寂寞,这玩意是用来伤心还是感怀?无疑只是用来反复的证明自己的失败与无能为力,证明对这个世界又多又大的不满。

       那是一件羞耻的事。

       多数人并不明白成功与幸福的定义,却清楚生活属于美好的real。只要不是一个人,朋友、旅游、美食、电影或是“夜晚的感情”,这些都能够让冯周洲满足。

       当然他也曾经低落过、孤独过。

       不太清楚当时是为什么了,只记得是刚到泰国读研究生时隐约有那么段低落的时光,那会他就认识了joan,或者说是joan找到了他。

       冯周洲起初觉得疑惑,反问对方自己一不是什么有名的学者,二又没有这方面的经验和成绩。怎么会找上来?

       不夸耀的说,大多时候冯周洲都属于热心肠的人,他专程给joan查了些资料,并翻译好传给她。两人的友谊自此打下,虽然之后再也没有讨论过深刻的东西,倒是美食与男女的话题居多。

       如今joan已嫁给对楼的哥哥,到西北半球享受阳光和沙滩,冯周洲仍旧在老地方声色犬马。

       他觉得有些不公平,为什么别人总能遇到纯粹的爱情,就像“heismylife”,而自己却没有。

       平静的度过了两天,那个叫做“咸鱼P”的人再次出现。如果此前它可能是在扮演寻找失联多年的朋友的角色,而这次一它彻底成了一个麻烦。

       冯周洲避之不及的麻烦。

       ——“我想你”

       三个字,冯周洲后背起了一片鸡皮疙瘩。

       芮阳?他蹙眉沉思,脑中再次浮现模糊的人影。

       意识在抗拒。

       他对自己暗语,自己早已记不清那人长相,记不起那人的声音,它好像只是一个和自己有关系又从未见过的陌生人。

       事已至此,他不得不承认,自己依旧记得这个人。

       十一年了。自从分开……到现在,恐怕连认识都算不上了吧。

       冯周洲沉默着,他不知道该怎么去描述,或是回忆芮阳这个人,又或者仅仅是他不愿意去回想曾经的痛苦。

       原因他根本就知道,这个人将会影响到他,并且是巨大的影响。人是趋利避害的,他的轻松快乐不想要受到不良物的干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