芮阳与Fail日渐较好,三番四次单独与fail约见,这让冯周洲很失意。
他再三的磨缠才使得芮阳同意陪自己去台里,而只与fail认识两三个星期,就大大咧咧的一同出现在电视台大楼。
不仅如此,那穿着打扮也是另一番风味。
在fail身边的芮阳不再是朴素典雅的模样,她张狂,像是一朵娇艳的玫瑰喷薄绽放。烫卷了的发尾扫到肩头,多层荷叶摆的白色紧身露肩短衣,不单露出了漂亮的锁骨,纤细的腰肢也是盈盈一握,下身穿着七分的不规则重工钉珠牛仔,又白又细的脚踝半掩在红色的蝴蝶结绑带高跟中,乍一望去不逊于明星。
而这其中最让冯周洲咬牙切齿的是,芮阳对于fail的高调和浮夸是一副很受用的样子。
嫉妒。
不过看着天堂鸟似的打闹拍照的两人,时间一长冯周洲也没有了过多负气的感觉。
这个天堂鸟芮阳熟悉,陌生,又向往。
是的,他还是一味地沉浸在这女人该死的魅力里,心里只要一想到这个美丽的女人是自己所爱的人就有万分的荣耀与欣喜。
只可惜,两只漂亮的鸟儿离他还是有些距离。
冯周洲清楚有很多不友好的闲言碎语,也看到昔日朋友的离去,看到自己原来的圈子慢慢缩小,最终被排除在外。
但仍旧认为值得。
那一天,在他眼中芮阳是久违了的快乐。
Fail带着浓浓泰味的中文并不利索,为了方便芮阳的理解,在努力的遣词造句中还加上了比平时更多的手势和表情,芮阳不时被逗笑。
而冯周洲就安静的坐在一边,他知道芮阳与fail在一起的时候为什么很少会搭理他,为什么连主动搭话甚至是看一眼都很少。
专心的注视着她,他爱她,更比从前爱她欢喜的样子。每一丝声响每一个动作都印在他心里,拨动他的心弦。
“JOJO,芮芮拍照好好看哎,你小气哦。”
被Fail冷不丁点名,冯周洲才将目光从芮阳身上撤下,一脸懵的看着fail。
“今天我带了她来,你不要介意哦。”
“没有没有。”冯周洲连忙摆手。“不过,fail哥把我忘了,我就很伤心了。”
分开时芮阳喝的有些兴奋了,数次与fail牵牵扯扯才分开了,转身一把搂住冯周洲。
撅着嘴。
“今天真的没有生气吗?”
“没有。”冯周洲笑着压在她肩上,“我又为什么要生气。”
芮阳故意踩着他的脚,气鼓鼓的。
“冯周洲你太狠了。”
冯周洲吃疼,跳到一边,捂着足尖。
“我怎么了?”他委屈着,“你不心疼我啦。”
“现在不心疼。”
芮阳丢下一个飞吻,扭着屁股大步迈开。冯周洲三步并作两步,追上她,往那个小巧的屁股上拍了一把,双手插袋也随着扭起来。
***
芮阳回到家就洗漱睡下了,冯周洲全无睡意,他熄了灯,蹑手蹑脚的开了一瓶可乐坐在桌边,喝了几口,换了个姿势。
曲起一条腿踩在椅子上,他摸出芮阳的烟盒,拿起打火机。
清脆的击打声,火苗在面前点亮,冯周洲眯着眼,凑过去点燃香烟,深吸一口,又将手臂搭在腿上。
她晚上的时候说他狠,其实他还是懂的。
冯周洲看得出来芮阳并不想要接受和融入他原来的朋友及圈子,不过这对他来说不成问题,只与她挑选的朋友交往就好了。
例如fail。过去虽然互相都不太对付,可是芮阳既然挑了对方,他也愿意与其做好朋友。
另一些在泰国数年的朋友、伙伴,不用芮阳开口,他认为会带来心情和感情不悦的,也会早做抛弃的打算。一来说离开不是难事,二来肖晓银那样的教训实在是令人不快。
对于分离这件小事来说,当然心里是会有一点点空虚的感觉。可冯周洲太清楚了,等重新找到圈子,交了朋友,这份微小的虚空很快就会被填满。
人生不就是这样不停的转换圈子,与人相遇,与人分别吗?
那些都不如芮阳一块指甲的事物,根本不会重要到让他有一丝犹豫。
想到这,冯周洲有些唏嘘。当年自己那么决绝的放弃过芮阳,可能真的算不得是一个心软的人吧。
跟谁快乐不是快乐呢?
这是冯周洲自成一派的“冯式”热闹。获得关系的平衡是他的长处,又太善于与人交往,给人看得到的种种也全是真实的。可参与了那么多的热闹,最终却没有陪伴心爱的人走过高山低谷的境遇,心里始终有非得要一个特殊的人才能填好的巨洞。
巨洞长久没被填好,到是他更通透了,世事那么多,哪知道什么是好什么是坏,只是想走的路,走就是了。
***
隔了几天冯周洲在录影结束后收到了fail的邀请。
“你带芮阳一起来哦。”
Fail扯着胖脖子上的领结。
“好啊。”冯周洲一脸清爽的笑。
不过他知道此时一定会有其他人不高兴。果真,fail离开后,就有人走了过来。
“JOJO,我们周六去烤肉吧。”
冯周洲挑起嘴角,倒觉得自己像是快肉。
“我有约了。”
“fail?你不会和他一起玩吧?”来人指着fail离开的方向。
“是啊。”冯周洲笑容不改。
***
周六之约,芮阳很高兴,一路拉着冯周洲不停说着快一点。
而冯周洲只能慌手乱脚地护住手里的蛋糕,生怕弄坏了。
Fail约见的地点是个有点破烂的练习室。面对生锈的白色铁门和里面不停传出的节奏感音乐,冯周洲有些迟疑,芮阳则熟客似的直接将门推开。
一个带着耳机坐在门边只有三四岁的女孩子吓了一跳,随后转头对着练舞的人群扯开嗓子大喊爸爸。
女孩子没喊几声fail便拍着手钻了出来,看到来人是芮阳和冯周洲,又蹦蹦跳跳的小跑过来。
“这就是你的舞团吗?”芮阳大声询问。
冯周洲一脸茫然的看着正在热舞的那十多个年轻人,又看看那个孩子。
Fail抱起孩子,拉着芮阳要去外面,冯周洲提着蛋糕,左右四顾后,也跟着出去了。
“啊呀,芮芮你到的好早哦。”
“我好奇嘛。”芮阳也是兴奋的,脸上一直带着热得不行的笑。
冯周洲心里虽然有疑问,但也不好插话,只将注意力放到了fail怀里的小女孩身上。
那孩子带着耳机,咬着手指,双眼直勾勾地盯着冯周洲手里的蛋糕盒子。
他抬起盒子凑近,孩子的眼睛一亮,小手捏在胸前挣扎着。
冯周洲忍不住笑了起来,轻轻晃着盒子继续逗弄她。
Fail突然拿开孩子的耳机,说道。
“Neinei,叫姐姐。”
“姐姐。”Neinei奶声奶气的重复。
他又冲着冯周洲。
“叫叔叔。”
“叔叔。”
乖巧童音让冯周洲跌了眼镜。
“fail,我和她,同龄人。”
“哎呀,你长得老嘛。就不要介意了。”fail双眼一翻,兰花指一甩。
“长得老。”
孩子也跟着摆手,还有模有样的翻了个白眼,要说不是fail亲生的都难。
想必她是只知道模仿。冯周洲双手将蛋糕端到Neinei面前,引诱着。
“哥哥。”
“哥哥。”
果真Neinei重复了,边说还边伸出肉乎乎的小手摸着蛋糕盒。
冯周洲得意的眨眼,芮阳望着他笑,也跟着一起逗弄起了Neinei圆圆的小脸。
“Neinei几岁啦?”芮阳问道。
“三岁。”Fail怜爱的抬起女儿的手臂教她竖起3根手指,替她答道。
“乖乖,已经是三岁的小公主了呀。”芮阳眯眼戳着Neinei的脸蛋子。
这时冯周洲才猜到这个蛋糕可能是买给Neinei的,低头一看,太过于贵妇的造型实在不像是给一个孩子的生日蛋糕。
于是忍不住扯着芮阳的衣角,小声的。
“Neinei今天生日吗?”
芮阳没有理他。
冯周洲到有些急了。给人过生日这事都不早说,是拿自己当多远的外人啊。
“那它是不是不够可爱啊?我再去买……”
说着就找地方放蛋糕。
“够了。今天是Neinei的生日。我还有其他准备。”fail拉住冯周洲。
芮阳躬下身,“Neinei,สุขสันต์วันเกิดค่ะ。”
冯周洲表情一呆,瞟了眼芮阳还是跟着笑了起来。
在外面攀谈不大一会,Fail又给Neinei戴上了耳机,引着两人再次回到练习室。芮阳表情严肃的双手抱在胸前与fail并排站着,不时耳语。冯周洲抱着Neinei多看了两人几眼,知道与自己无关,便拿起她肉乎乎的小手放到嘴前逗弄。
等了会,音乐停了。Fail往前对着众人训话。冯周洲大概听了几句,是力量、整齐之类的东西,他偷偷看向芮阳。对方回以微笑,又专心的注视着fail等人。
冯周洲干脆摘下Neinei的耳机,与她玩乐在一起。不多一会儿,芮阳也过来了,蹲下和他一起逗着Neinei。
冯周洲看着她的手指。
“你喜欢孩子吗?”
“喜欢啊。”
“我们生一个。”冯周洲抬眼看着芮阳
芮阳仍旧专心的看着Neinei。
“冯周,你有没有这种想法,想看自己生的孩子是什么样的。孩子就是父母的样子。有时候总觉得不能浪费了自己的基因。”
“不能强迫孩子。”
冯周洲认真。
“哈哈,”芮阳捂嘴,“不是强迫他活成父母想要的样子。”她看了眼fail,又看着Neinei,“我觉得有两样东西最能显出一个男人的面貌。孩子是他的精神和教养,老婆是他的爱与能力。”
冯周洲语塞,这些都是他不会去想的东西。
芮阳接着说。
“你觉得fail这个舞团怎么样?”
“呃,我今天才知道……还可以。”
“还很生涩。编舞和技巧都不是它的长处,也不是一时半会儿能够改变的,暂时只能从其他方面突破。”芮阳转头看过去,“我很佩服他们这样的人,虽然努力很艰辛,也不知道是否能成功,还是将汗水与金钱投入这个无底洞。冯周,我喜欢和曾经或者正在为某一件事、某个人拼尽全力的人交往。生命的水可以很平很浅,但它流淌的意义就是要在某一刻掀起波浪,为了亲人、爱人,或者梦想,那样才是一条河。从出生流向死亡,而不是一滩死水。”
那日后,冯周洲开始钦佩fail,一个单亲爸爸,独自拉扯着女儿,做着自己的舞团。原来他不仅仅是那个巧言令色,疯狂赚钱的浮夸男子。这个叫“elephant”的舞团承载着这个肥胖的男人的理想,也承载着那些年轻人的梦想,负重前行。
愿每一个拼搏努力的人,都能够如愿以偿。
听到消息冯周洲几乎兴奋得跳了起来,有太多话想跟他分享,现在的遭遇、改变以及对他的想念,只可惜自己仍和娘娘在攀牙出景,无法第一时间见到他,只能约了回曼谷后小聚。
之后他又给芮阳打了电话。她和fail在一起,听着声音也是情绪高涨。Fail的加入使芮阳开朗了不少。
冯周洲是早晨6点多的时候回到曼谷的,芮阳竟然已经起了,穿着睡袍蜷在沙发上喝着咖啡。面对提前到家的冯周洲她也没有惊讶,只回头看了一眼,又稳当当的嘬着咖啡,看城市被晨光点亮。
冯周洲到冰箱找了盒酸奶喝了。
“不吃点垫肚子的?”
芮阳发问。
“不了,我想睡觉。”
他的唇上还沾着酸奶,就趴到芮阳身边索吻。
芮阳伸出手指将他唇上的酸奶抹去,直接伸到他的嘴巴里。
冯周洲倒也不嫌弃,嘬了。
“怎么起这么早。”
“睡不着。”
“心里有事吗?”
“也没有。馋咖啡了吧。”
“少喝些。”
“你不是还喝可乐嘛。”
芮阳似有不快。
“我可以戒了的。”
“没要你这么做。”
“也不是啊。我可以完全戒了可乐,你少喝一点咖啡就好。”冯周洲捉着她的手指,抹了瓶边的酸奶,送进嘴里含着。“是说我也要为了以后的宝宝考虑呀。”
见冯周洲笑里盈出的温柔,芮阳心里觉得愧疚,蹙眉看着他。
“我怕。”
“没关系。”
冯周洲不以为意,喝光了酸奶,翻来覆去的抱了芮阳几次,才进了房间补觉。
芮阳蜷缩在沙发上凝视天花板,到现在她和冯周洲仍然有着各自的房间,也没有做过比接吻更进一步的事。
他嘴里有时是不着边,却连亲吻都没有强迫过她。
心知他不是什么守戒律的和尚,芮阳又开始怀疑冯周洲对自己的感情,如果没有进展到那一步,是不是就没办法在继续下去呢?但如果要靠那样才能继续下去,也算不上什么感情吧。
种种想要说服自己的观点,令人烦躁,芮阳试图谁都不选,因为她心里清楚是自己还没有信任冯周洲。
也许是他曾经的荒唐太多,也许是因为人这种东西本来就没什么信用可讲啊。
不过,冯周洲哪知道芮阳心里的盘算。在他的眼中她的糟糕坏得真真实实,但还是忍不住连梦里都还在担心她不快乐。
***
白天两点多的时候冯周洲才醒来,睡得时间太长是有些脑袋发蒙,自己在房内带着耳机做了二十多分钟的运动才走出房间。简单冲洗之后他绕到餐厅,见芮阳蹲在地上手上仿佛有一片红。
脑子即刻就炸了,冯周洲冲过去捧住她的双手。
“怎么了!”
“你干什么?”芮阳无辜的看着他,手里还捏着玻璃碎片。
“手怎么受伤了。”
冯周洲焦急的目光不停的在地上的玻璃碎片与芮阳之间跳跃,虽没有看到想象中的画面,却还是急得满头大汗。
“没有,我捡玻璃呢。你也小心些。”
芮阳提醒,想要继续捡地上的碎片。
“你别动!我来!”
冯周洲突然提高的音量,吓得芮阳一抖。她垂眼看着地上的碎玻璃,大概是知道他为何这么心急了。
“我在削水果,拿碗的时候,不小心摔碎了。”她捡起削了一半的红色苹果解释。
“削苹果?我来。”
冯周洲拽起芮阳,屈膝将她一把抱起送到客厅沙发上。
“削苹果等我来,清理碎片也是我来。所有的事情都是我来。”
说完冯周洲快速转身。他憋红了眼眶,体内惊慌无措的心脏快要压制不住了。看见芮阳手握玻璃碎片的瞬间他以为她要……
深吸一口一气吹起垂在眼前的头发,抑住自己的眼泪,冯周洲反复劝解自己,想多了,是想多了,放松,放松,稳住,稳住情绪,保持笑容,笑容。
快速整理好情绪,冯周洲清理好玻璃碎片,回到芮阳身边轻轻巧巧的坐下,借口涂护手霜,拿起芮阳的手,用湿纸巾擦着,细致的检查有没有细小的伤口。
芮阳看他眼圈微红。
“你眼睛怎么有些红啊。”
冯周洲微微闪避。
“洗澡的时候进眼睛里了。”
芮阳继续往冯周洲贴近,他慌了,不敢让芮阳看清自己的流过泪的眼,忙一把搂住她。
“芮芮阳阳,我好想你。都两天没见你了。”
他趴在她身上喃喃撒娇。
芮阳嘴角抽了一下,很快又挂上甜甜的微笑,双手抱住他。
“我也想你啊。”
“不许骗我。”
冯周洲像个孩子。
“不骗你。”
“你肯定和fail玩得高兴,哪里想得到我在攀牙时时想着你。”
“那是因为你不在,我也怕自己时时想你啊。”
芮阳温柔的在他耳边轻语,冯周洲不知道怎么了,那颗提着的心,晃晃悠悠的落地了。在那片开着小花的土壤上生根发芽,燥痒不已。他提前到了,饿得慌就先点了盘炒饭。
阿木端了杯水过来,问他。
“一个人吗
“约了JOJO。”
“他要来?”阿木,表情有些惊讶。“怎么了吗?”
阿木环视四周,将餐盘立在桌上,大有摆开来讲的架势。
“前几个星期min一伙人来我这里烧烤,他就没来了。你这几个月不在不知道,JOJO已经不和他们玩在一起了。”
“怎么回事?”
“听Ann说……”
说着服务生端着炒饭走了过来,阿木停下了,等人走后才继续开口。
“可能是绝交了吧?大家都不喜欢芮阳,他现在和fail一起。其他的我不清楚,只在这里听到的,”阿木敲着桌面,“说坏话的可不少。难怪在台里感觉气氛是有什么不对。不过约冯周洲的时候,他倒是没讲。
“今晚他们订了桌,我怕不好。”阿木继续说着。
“那我换个地方。”
阿木点点头,餐盘收起又放下。
“他好久没来我这里唱歌了。我这里再过一点时间,min他们可能也不爱来了。你告诉他我很想他。电话联系冯周洲想要换一个地方,却一直打不通。
他握着手机往外走,刚走到大路上,就见不远处停着一辆车黄绿相间的出租,冯周洲打着电话下了车。
一瞬间,
冯周洲穿着一条深蓝色的七分垮裤,白色的T恤外套了件牛仔宽衬衣。就是这样臃肿的打扮,还是看的出来他的身形比以往更挺拔精瘦了些,斜眼往这边一看,透出一股压迫的气势,很像芮阳的模样。对他挥手,不大一会挂了电话,走了过来。
“你这么早啊。我还想着我提前到呢。
“我们换个地方。
“怎么?他这里不好吗?我也好久没来了。叫上阿木一起喝酒多高兴啊。”
冯周洲仍是不知道。冷冷的看着他。
“今晚这里有人订了,和好友小聚,我不想找不愉快。”
冯周洲明了,低头一笑。
“你约的地方,是我对不起了。”
“你请客啊。”
“请就请,牵肠挂肚的恐怕是我啊。
两人再次乘车换了地方,冯周洲几次试图插话看着他冷冷的样子还是咽了下去。坐下就开始点酒。
冯周洲一脸为难。
“我还没吃晚饭呢。”
“那你随便点呀。”
冯周洲看了半天菜单,只点了份清淡的泰式宋丹。
“就吃这个。”
“够了。这转变还真是大。
几杯酒下肚,冯周洲趴在桌子上,开始话唠,
“你累不累啊狐疑地看着冯周洲。很快注意到了他手腕处像是被烟头烫伤的痕迹。
冯周洲继续趴在桌子上。
“我问你,你和那个人在一起的时候,累不累啊。就是那个人,你说你爱,有抑郁的那个。又故作坚强。
“没有。”
冯周洲抬起头,笑着,双眼泛着泪光。
“我太累、太苦了。我真的好累。”
“累就不要坚持了。”
为了爱一个人花光自己的力气和欢喜,值得吗他从前劝过冯周洲放下,现在更想劝他摆脱。
“我每一天都提心吊胆的,与她在一起怕她不高兴。见不着又想她,心里养着个猴子似的。你知不知道,我找到了一个好法子,和她吵闹过后,就跑去给她买她喜欢的东西,回来我就一点都不委屈了。”
“JOJO,爱一个人应该是高兴、幸福的。
冯周洲趴在桌子上,泪水濡湿眼眶,顺着太阳穴流进头发里。他微笑着,眼里溢出爱惜。
“有一次我买了薄荷水回去。她在屋里回头看我,长长的头发披在肩后,好像是在哪里偷偷多活了几年。以前的头发明明只到肩上,明明我只是去买了一瓶水的功夫。她在哭,我怎么能让她哭呢。听着冯周洲缓缓的讲诉,心也被揉了下去。
“我承认当初没有做好准备,她那个样子,我一时以为是洪水猛兽,一时又看轻了。我不会放弃的,是我要她留下来的,那样做是凶手,我不是,我爱她呀。其实不苦,也不累,爱着她就是甜的,高兴的,看着她就觉得开心。”
冯周洲盯着星球状的吊灯,抬起手放到眼前。
“因为见不到她我才难过。可惜因为我只是一个平凡的人,还没有飞到太空上,所以我付出的爱只能与赤道一样长。哪怕我正在看着她,还是觉得自己害了相思病,她给我的所有事物都非常新鲜,新鲜的对话,新鲜的吻,我有一个伟大和莽撞的想法,觉得自己可以为之抛弃一切,就算让我付出生命也可以。真的太疯狂了。用手掌扇着风。
“我这种凡人真不应该听你这种话脏耳朵。”
冯周洲傻愣愣的一笑。
“幸福吧。说了这么多的丧气话,表面泄气就好了,心里还是要给自己鼓劲的。周洲加油。”
看着冯周洲像个偶像在舞台上给自己加油打气的样子,一派少年的作风,连笑和亮晶晶的眼睛都如少年般清澈。
这个人身上真的有一种奇妙的地方,他有回溯的能力,就好像穿过人生重重的迷雾,他仍能激起出生时的样子,拥有热烈的坦荡,可爱的真诚,勇敢的专一。冯周洲想要这样做就做吧,有的事图的就是一个结果,有的时候有的人也像自己一样不撞南墙回不了头。
偶尔的丧气,只是他稍稍向生活请了个假。
这次回来,离开泰国,再也不回来了。冯周洲早就承诺要亲自送他去机场,却起的迟了。一边整理衣服,
芮阳窝在沙发上,手里揽着一个毛绒玩具摇头,冯周洲便一个人出了门。
冯周洲走后,芮阳突然大发脾气,对着玩具又锤又打,最后又开始揪上面的绒毛。这一刻,她无比憎恨这个人。她意气盎然的去赴约,听他说这两个月的遭遇,在日本怎么遇到godot的,怎么看着曾经的恋人在人妖居酒屋工作,和一个快四十岁的男人同居,他心里是怎样的感受。
芮阳心里有一丝快意,她并不喜欢什么有情人终成眷属,付出就会有回报,痴恋就会有奇迹的故事。还有最重要的一点,但凡与冯周洲有过过于亲密关系的人,她都不喜欢看到他们有良人的结局。开始给芮阳讲冯周洲现在的情况。讲他原来那些朋友,原来的圈子之类的的。
芮阳并不在意,直到听到冯周洲为了她推了很多的工作。
她登时觉得恶心。
对方浑然不觉,希望她能够给冯周洲做个榜样,至少可以去找一个简单的工作,也是为大家好。她故作冷静,独自回家坐在出租后排的时候,脸上又红又绿,比吃了从厕所飞出来的绿头苍蝇还难受。
***
丢下手里几乎薅秃了的玩偶,她抬头看着窗外的天空与高楼,这种感觉忍耐几天了?其实时间不长,就是石磨推心肝似的将时间硬生生的磨长了。
冯周洲为她做的事,为她舍去的东西,背对着她的疲惫与眼泪她怎么会不知道,不过只是贪杯他的付出,沉醉他的温柔而选择闭上了眼睛。
她自私的选择相信,只要冯周洲说自己很好,那就是好了。芮阳的心里在纠结,她想要继续龟缩,却还是被某一瞬的热爱与准则占据了高地。她认为感情这种东西是随意且不能强求的,但对事业的伤害是羞辱,而她并不想羞辱冯周洲。
房间内的光线已经改变。芮阳笑了起来,蹙着眉,鼻头通红的苦笑。
在一个美丽的梦里太长时间,终于决定在此刻醒来回到现实。
这世界还是老样子——你要相信童话但不要真的以为童话会发生你身上,世界是有美好的一面,却不是你看到的那一面。
***
冯周洲哼着歌,肩上背着鼓囊囊的购物袋,手里还捧着芮阳爱吃的草莓。
才打开门,就大声撒娇。
“芮芮阳阳。”
换了拖鞋,他蹦蹦跳跳的。
“看我给你买了什么。今天的草莓超……”
映入眼帘的是客厅里狼狈的场景,冯周洲呆住了,那一个甜字,不知道被丢在什么地方。
芮阳猛然抬头,神情中尽是淡漠。她继续将摊在沙发上的衣物塞进行李箱,完全不理冯周洲。
看这场景冯周洲心里有了个大概,她要走?要去哪里?
要是自己不回来,她是想偷偷离开吗?
冯周洲很快强迫自己停止了这些想法,换上笑脸,将购物袋丢在一边,捧着草莓就凑了过去。
“你吃一颗草莓吧。”
芮阳没理他。
“你是要去哪里吗?”
冯周洲继续发问。
芮阳仍然不理。
再三纠缠后,他终于火了,将草莓重重地放在桌子上。
“喂。我是空气吗?”
芮阳半眼也没看他。
“不要烦我。”
冯周洲见硬的不行,又来软的。芮阳左手放进行李箱中的衣物他右手就拿了出来,嬉皮笑脸的。
“现在是雨季,不要只带薄的衣服。”
“你去哪里玩带上我好不好?”
“你要去哪里?我帮你订酒店。”
……
芮阳气极了,她没法再忍受这只讨厌的苍蝇,猛地抬起行李箱一掀。
“冯周洲你看不出来吗?”
冯周洲委屈巴巴的。
“看得出来。你是不是又要走了。”
“是。我很烦。我们还是不要一起了。”
“我不同意。”这话冯周洲说得温温柔柔。
“这是我的事,你没权利管。也请你不要喜欢我,我根本不是你喜欢的那个样子。”
“这些我都知道啊。”
“你不知道。我们在一起你很累,我也很累。分开好不好?我觉得已经没必要坚持下去了。”
“那是你觉得,我没有这么觉得。”冯周洲强硬的开口,他很难受,自己这么长时间的心血喂狗了吗?怎么突然有这么一处出戏码。罢了罢了,这回劝了下去,明天不就又是好好的一天了。
生怕芮阳又说出什么伤人的话,他连忙抱紧她。
“没关系,想一想我们在一起快乐的时候。好的时候那么多,你现在觉得累,我陪着你。”
芮阳大力推开冯周洲,顺手甩了一巴掌。
“冯周洲你是傻子吗?”
冯周洲捂着脸僵住不敢动了,好长时间她没有打他了。
“你不要那么天真,总是说着以前的事,为自己现在的付出陶醉,一心欺瞒自己以后会很美好。现实不是这样的,拜托你睁开你的眼睛看看,顶大的葡萄是装饰吗?你以为只要你笑着就能让我以为你真的什么都无所谓吗?我不仅有情绪病,我整个人拧巴,我冷血,我心里险恶。你没过我走过的路,我不是你心里面的那个人。”
“我知道你不是啊。”
冯周洲带着哭腔,缓缓的,仿佛连说出话语的力气也没有。“你当然不是了,我是念书不好,可我不是瞎子也不是傻子。你不愿意听的时候,我张口都是错。讲过去是卖惨,讲未来是做白日梦,讲现在又是当局者迷,你告诉我,我到底说什么才合你心意?我知道我不少年,你也不天真了,你想要怎么整我都可以。我们的初恋只谈到十五岁,现在离那个时候也已经快十五年了,时间会改变很多。我对你死心过,只是遇到现在的你又活了过来。你不明白吗?不只是以前的你,现在的你也能把我的魂儿活生生的从身体里抽走,我的快乐、我的幸福,留着我不敢想象的未来。”
看着冯周洲坚定的眼神,芮阳胆怯了,她也知道,此时无论冯周洲说什么都挑得出毛病。
“芮阳,你还喜欢我吗?”
冯周洲笑着,眼泪悄无声息的流下。
芮阳心里一团乱麻,犹豫着,还是开口。
“可是没用。”
“那我给你讲个笑话,我们今天就这样过去好不好。”冯周洲抹干眼泪,笑了起来。
这该死的温柔,芮阳捂住脑袋。
“不好。不要来烦我。”
冯周洲仍旧笑着靠近,芮阳伸直了双手拒绝。
“不要过来!你滚!”
冯周洲收回想要拥抱芮阳的手,顿了一顿。
“好,我滚。那你不要走好不好。”
“你滚啊,我现在不想看到你。我很烦啊。”
冯周洲只是又担心的看了芮阳一眼。
“我今天买了东西的,你记得吃啊。”
说完,他转身走到门边,犹豫了一下,还是迈到了门外,轻轻关起门。
芮阳看着合上的门,刚想喘出提着的那口气。
却见冯周洲又弓着身子蹑手蹑脚地开门进来。偷儿似的飞快抓起芮阳的证件全部放进跨在胸前的三角包里,又迅速离开。
冯周洲靠在走廊上,眼睛里的泪光又浮起,没顾上抹一把就急匆匆地给fail打电话。
在fail咋咋呼呼的声音响起来之后,他压着哭腔。
“fail,我和芮阳吵架了,你能来陪陪她吗?”
***
在楼下焦急的等待着,大概有二十分钟fail终于到了。他抱着Neinei,罩着一件红色的印花凉衫,踩着拖鞋,看着比冯周洲还急的样子。
冯周洲忙迎上去。Fail瞧着他兰花指一摆,小白眼儿一翻,就开始用数落冯周洲。
“你怎么惹她了。”
“我的错。别告诉她是我让你来的。”
“知道。”fail用手颠了颠Neinei手里的图画本。“人家有准备。”
说完又白了冯周洲一眼,摇着身子往大楼里走。
临上电梯,fail回头问冯周洲是否一起上去。
冯周洲苦着脸。
“不了。我还是出去逛逛再回来,她这会儿肯定不想见我。”
“别去鬼混哦。”fail抱着Neinei又叮嘱了一遍冯周洲才上楼。
冯周洲双手插袋,走到外面,仰头看着天空,再过个把小时天就要黑了,本该是回家吃饭的时间,现在却没地方去。
他在路边坐了好大一会,眼见天开始暗下来,fail到现在也没联系他,芮阳应该是没事的。去找点吃的吧,冯周洲起身走到地铁站。就在进入车厢的时候,心痛终于袭来,他用拇指抵着鼻头,咬牙忍住了泪水,努力让自己的大脑一片空白。
可是做不到,他真的觉得委屈了。
你不是我的负累,可是为什么我到像是成了你的负累?
和你一样我也有无数个胡思乱想的夜晚,还有劝我放弃这段感情的声音,我都没有告诉过你,有的时候我也是要靠熬过来的。我总是有一种无力感,为什么不能让你开心,为什么不能让你过更好的日子,为什么总是不能陪着你,为什么和你的日子不能顺顺利利的。
酒精能夺去身体里的水分,冯周洲始终没有哭出来,不知空了多少瓶酒,过了多少时间,他踉踉跄跄的走出酒吧。
啊,街上的人好多。唉,他们怎么那么高兴啊。
心烦。
他摆着手寻着僻静的地方走去。